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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第1页)

……继续在黑暗中走着,其实他没有过多埋怨大哥,更多的则是一种举足无措的无奈。他甚至为他悲哀,就像一个个陌生的小生命在同一个世界挣扎般,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,你只能看、只能感觉却无从寻求什么、改变什么……

记忆中的那个时候,他还小,还是个穿叉叉裤的年龄,整天咿呀咿呀的花着小脸跟在他大哥后面,又喜欢把手指放到嘴里去吮。南方金秋的傍晚,总是蚊子最闹也最会咬人的时候,知了趴在树上猛烈地叫唤,直到西边山上那缕单薄的光线慢慢地被色彩淡忘。

他二耶家的屋背后是一个高坎,高坎上有一段狭窄的泥泞小路,不论天晴下雨总坑坑洼洼地。那天傍晚,隔壁小虎家的大白马驮着刚从地里掰下的一垛玉米从小路上走过,小虎怨马走得慢从后面踢了马一脚。“咔嚓”一声,马的腰给闪断了,顿时几百斤重的玉米把马压趴在地上,怎么拽都拽不起来、怎么打也打不起来,干着急。不多时围观的人就把两头的路给堵断了,小虎仰着头看着星星大哭起来。多嘴的人说“只能宰了”,因为马的腰已经闪断,即便不让它干活自己也走不得路的,活――也活不了多久。而且得赶紧放血,放血放晚了会把血淤在马背上马肉没人买。

看着那马疼的眼泪直往下滑,幼小的他不知为什麽竟然难过起来,生与死――于彼时的他来说还是个遥远的话题。耳畔只余留着小虎的哭喊声、细竹条抽在马屁股上的鞭声、白马费劲想要爬起来喘气的“夯吃夯吃”声,他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马,借着慢慢暗下来的夜色想把它藏进梦里,希望这只是一个梦。黑暗中走动的他在这个梦中寻到当初的眼神,记得打小长辈们就教育他要厚道、要有良心,从不曾想过世道竟能如此无情的,只是世道的无奈多过无情罢了。

小虎他老子过来看过后只一句话:“宰了,去拿杀刀。”他大哥以最快的速度挤出人群跑得飞快,去拿刀。同物不同命,同命不同物,他在黑暗里独自自嘲,真像啊,他想。大白马给小虎家驼玉米,却被小虎一个错误给送了命,它给小虎家干苦力任劳任怨,却在残酷而无奈的现实中死去。现在他大哥也算是个拿杀刀人罢,他想,能怨谁呢?这个世界,本就没有谁是错的,也没有谁是对的。有多少人的命,一辈子总在是是非非的争逐中度过,觉今是而昨非,昨天所谓的对即今天所谓的错,今天所谓的对未必不会成为明天的错,孰是孰非,谁对谁错,都已无由推断。

黑暗中的路总是又长又孤独,在这刹那,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要离他而去,他用了二十七年从无到有,又用了二十七天从有到无,27年年华如水逝。他有过父母的溺爱,兄长的关爱,和媳妇有过一世感情,和儿女有过一段美好温馨的回忆,他有过自己的家,有过自己的一分土地。而这一刻他想他所有的都失去了,包括生命,他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?这算是命运对他的一种嘲弄麽?把一切送到他的手里,等到他学会心痛的时候,作弄般把这一切都拿走。他脑子里一片空明,意识里摊开双手,不是怕拥有而拒绝,而是怕失去而拒绝。

黑暗中总算照过来一点光芒,像星辰般褶褶发光,他那深层次的梦境像是马上孵化出小鸡的蛋壳,一道一道地碎裂开来,这一刻,他睁开了眼,似是大彻大悟。他经历了一个完整但不算完美的人生,拥有过、也失去过,激动过、也平静过,风光过、也平淡过,积极过、也消极过,曾经笑过、也哭过,爱过、也恨过。世事百态,恍如一梦,当一切生死浮华渐渐沉淀下来,他知道一切皆有因缘、知道了悲欢喜舍的欣寂、知道了空虚与实在不过所想所念,然又似有一丝执念秘藏心底,他想他该去走走了,去看看草木华兹、了悟万物兴衰、遍历山川河流、静听蝉虫鸣泣。这一刻这世间,没有别人,只有自己,他要去流浪、到天涯,他对秘藏心底的那丝执念有着独有的疯狂。他要遍迹天下,不为度化众生,只为寻一朵曾为他开过而又凋谢了的花。

从大哥最后一次来看他,已经过了一个星期。他大哥每天都坐立不安,焦急地等着警察来抓他,两个老人每天也都坐立不安,只是等着医院传消息来去领人。他大哥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不敢到医院去,俩个老人也不催他,毕竟心里都希翼奇迹发生得紧。俩个老人已经不同他说话了,他妈见到他大哥进屋都只是对地上“呸”的吐口水,眼里有说不出的嫌恶。虽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,但还是满怀奢望地祈祷,寄理想于奇迹,不安的心思在这一刻被惊醒。

“姨爹,我二表哥居然不在病床上。”还是那个外甥,听见老头的咳嗽声老远就扯起嗓子。

“咋啦。”他爸拿着拐棍正要进屋,回头望见外甥飞跑过来,停下来问。

“咋啦,出院了呗,还能咋啦,”小伙子已经推门进院子,“我都觉得奇怪,你说这二表哥出院了,我为啥在屋里头找不见他人吖。”

老人一顿,他妈在屋里当场就哭出来了,“出院了,哄你姨爹开心的吧。”

“小护士说的,我二表哥自己爬起来走的。”外甥叹息,并述说,“我那个朋友住院都还没好,我二表哥伤那么重怎么好那么快。”

“天可怜见。”

老人老泪纵横,想想毕竟天无绝人之路,终于醒过来啦,失声哭出。同时只一个想法,这崽知晓我们由他自生自灭怕是要心寒,估计再也不会认我们这没良心的父母,一下子揪心的疼得慌。同时又想,活过来就好、活过来就好。

大哥听到之后,所有的动作、表情全都定格在那一刻,半张着嘴呼哧呼哧地,像是突然间受了电击猛然间跳动起来,回头招呼他那□□岁的小女娃:

“娃,打酒、打酒。”

6

他在傍晚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的时候,远处几家炊烟寥寥落落与惨白色的天空相互呼应,更显得这个世界的凄凉、冷清。窗户外面正簌簌地下着大雪,宁静的小院角上几支梅花迎着风雪傲然绽开。雪,是一片安静的白,似是冰冻住一个世纪的喧嚣;梅,是朵朵静谧的红,掩不住的暗香隐隐袭来;体味雪的冰冷,是一个由身到心的过程,体味梅的暗香,则是一个由心到身的过程。当身心同感之时,两件事物便结合了、不分彼此,屏住呼吸便在视野里也可寻到梅花的香味,抑或闭上眼亦能用鼻子体味这片雪海的浩瀚与枯寂。

他默默下了床,在小护士诧异的目光中出了门,踩着雪、淋着雪感受这世界里细微的暖意。“今天的床费已经付过,你可以等明天再走的。”等他走出小院,小护士才回过神,冒冒失失的说话来。他仿佛没听见,只顾自己走,留下小护士自语:“这人好怪,怪得紧。”

于是,他开始去流浪。路上,开始的时候他连叫花子都比不过,没有要饭的碗,有时要和狗抢着吃,直到有一天,一家好心人看他穿得破破烂烂跟个泥球般,才发善心给他一个破碗。晚上睡的地方也很随便,在乡间若遇上村子就随处找一家屋脚靠着就睡了,若遇不上村子就在路边睡,早上起来一头露水;在城里则大多都睡桥底下,在阵阵尿骚味中酣睡、做香甜的梦。他翻山越岭、跋山涉水,路过一个个村庄、城镇,看日升日落、月起月沉,看树叶绿了又黄、小草青了又枯,看江河不止一任东流,看天外流星一瞬即逝。春去秋来,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贴身套着的媳妇织的毛衣袖子给磨破时,他才发觉以前外面套的那件残留着血迹的衣服早已被穿成背心,于是默默来到省城里和媳妇初次相遇的地方,忆起往昔种种。之后,在这块土地上再见不着他的身影,他已远去。

他从医院走失七年后,他爸妈第一次得到他的消息,那是他在省城里帮餐馆洗碗的二姑妈带回来的。按照二姑妈叙述,她当时正在洗碗是隔壁村的小妹?o她说的,看见一个长得像她二侄子人胡子拉渣、披头散发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在跟狗抢面包吃,她忙跑出去,人早走了。下午天擦黑的时候她拿着他的照片在那条街挨家挨户的问,才问清楚确实是他,看见的人也说,那时他正被一帮小孩提着木棍追着打,浑身是血,跑老远去了。想了好半夜,二姑妈第二天天不亮就赶来报信了。已经过了响午,院子里被阳光铺得满满的,亮得眼真不开,这时老大从门口走进来,第一句话就是:

“妈,耶(爸)!”

“坐。”这是这么多年来两位老人同他说的第一句话。

“问过当年那个医生了,说是当年确实是醒来自己走的,有可能摔出去的时候把脑袋给摔伤啦,神经不做主是正常的事。”老大直说。

“呜呜――呜呜,”他妈在床上泪流满面哭了出来,“我可怜的崽呐,要是可以换,你来当妈、我来当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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