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惊堂瞧出他心思,偷偷咬耳朵:“夫妻一体,有难同当。”
赵白鱼面不改色,略为苦恼:“你说没名没份的,喊你来参加这家宴什么意思?”
霍惊堂:“大夏被灭,诸师回朝,外祖没理由推拒,被动塞了个‘女儿’,我估计祭天就是我认祖归宗的时候。”
赵白鱼低头捋着袖子,“你那几个弟弟能没意见?”
霍惊堂:“郑元灵被关进大理寺,目前没怎么处置的消息,郑国公府、贵妃和老六都没动静。”
赵白鱼:“平静才是波澜欲起的征兆……东宫的事不会重演?”
抬眼环视全场,元狩帝和太后正说笑,是不是真放松有待商榷,几位有品级的妃子家世背景不显赫,表现得安静,两位公主一大一小,大的十五,发现赵白鱼便投来颇为倨傲的眼神,小的才九岁,眼神盯着案桌上的瓜果,碍于身旁的母亲不敢进食。
郑贵妃垂眸不语,神色冷淡,瞧不出心思。五皇子专注地看殿内表演,原先那股浮躁、傲慢随东宫倒台后变成了散漫低调,仿佛对权利之争再无兴趣。至于六皇子连续喝了好几杯酒,察觉到赵白鱼的视线便飞速抬头,举起酒杯隔空碰了碰,一饮而尽,笑容和眼神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。
气氛令人别扭,赵白鱼浑身不适。
六皇子这几年被禁锢在京都府,东宫一倒,他暴露人前成了众矢之的,既是储君热门人选,也因元狩帝逐渐表露出来的意图而成了被质疑、针对的对象。
随着手里的权利逐步缩减,兵权接二连三被夺,他人也回过神来,晋王怕是成了弃子。
如此一来,跳下晋王这条船的人也越来越多,及至最后,寥寥无几,门党内虽有不少武将,可治国从来以文臣集团为首。
晋王这是表面风光、内里已是艘迟早沉湖的破船。
破船还有三寸钉,难保不会被逼成下一个东宫。
但元狩帝对此毫无所觉吗?
他人对元狩帝的防备、谋算也一无所知吗?
赵白鱼看过去,此时郑贵妃说了个笑话逗得太后笑开怀,不住夸郑贵妃聪敏可人疼,主动提起贵妃主持后宫中馈尽心竭力,话里话外想抬她当皇后,元狩帝则回以一两句肯定。
郑贵妃便回以惊喜但克制、婉拒的态度。
怎么说呢?
有种彼此心知肚明都是应付罢了的破罐破摔感觉。
霍惊堂捏了捏赵白鱼的手:“家宴结束后,你先回府。”
赵白鱼扭头看向霍惊堂琉璃色的眼瞳,半晌后点点头,没问原因。
期间元狩帝和太后都问了赵白鱼一些家常事,家宴进行到一半,太后率先离场,点名赵白鱼陪她走段路。
寂静的宫道上,太后说起佛法里的目连救母:“刘青提作恶,死后受万千苦楚,饶是如此,目连仍愿意为母下炼狱、见恶鬼、救众生……这是母子连心,断不了的。”
赵白鱼沉默,以为太后是为谢氏说情。
“父母爱子,非为报也。”
握住赵白鱼的手拍了拍,太后眯着眼看路,自东宫事变,她便骤然衰老,两鬓斑白、皱纹爬满脸,也更信佛,许是心境大变,从前四五分的慈祥,而今是由内而外的仁慈。
“哀家这几年总在想,如果能在昌平还没长歪之前便好好教导她,是不是没后来那么多叫人遗憾的事发生?哀家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,也不会心中有愧。”
赵白鱼欲言又止:“太后……”
太后蓦地握紧赵白鱼的手,打断他的话,兀自看路,其实看不清了,但有太监宫女在前头看着路况,便不怕绊倒。
“先帝不是一个好父亲,哀家也不是一个好母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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